冷酷仙境与狼人谷
文: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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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白茂正气喘吁吁地向前行走着。这是一条通向仙境北部的捷径,但由于途经危机四伏的狼人谷,再加上环境恶劣,所以少有人走这条路。
“所以你是去北边做生意的吗?”白茂看着右方凡秋肩上的黑桃徽章问道,那是隶属于黑桃集团的标志。黑桃集团是这片大陆无人不晓口碑极好的商业巨头,其内部人员共属于一个庞大的家族,每一个新生儿从小就每日接受着和商业相关的教导,没人有这个能力或者胆量去假冒成他们的成员。这也是柔柔弱弱的白茂敢与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同行的原因。
“是啊,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满世界跑。”凡秋一边回答着少女,一边观察着附近的地形。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离狼人谷很近了,根据时历推算,马上就要进入为期一周的月圆之夜。现在天色近晚,再贸然前行的话,凡秋担忧地看了一眼白茂,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在带着一个只会嚷嚷饿的家伙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
“前面看上去有人居住的样子,我们今晚就先在这边休息吧。”白茂顺着凡秋的视线看了过去。不远处能看到一座桥,桥的另一边围着篱笆,依稀能看到几个走动身影。
在二人靠近后,出来接待的是一个猎人打扮的青年。虽说是青年,但那乱扎扎的胡子说他是个中年人也不过分。“住宿?一金币一晚。”来人直接了当地报上了价。
闻言,白茂朝着凡秋一脸无辜地翻了翻比她脸还干净的口袋。
“我就说你是流浪吧,还偏要说旅行。”
凡秋无可奈何地瞥了白茂一眼后便转头向青年搭话:“老板,你一个人在这开店吗?”
青年点了点头:“叫我唧哥就行。原本这是个小村落,可你们也知道这儿离狼人谷近,遭受了几次那帮狼人的祸害,村里人渐渐就都走了。我这房子是老爹留下来的,我平时就打打猎,遇到你们这样路过想歇歇脚的,再收点租金过日子。自由自在的,不富贵倒也好在不用去做那得看人眼色行事的活计。”黑桃集团行商轨迹遍布大陆各地,凡秋自是知道除了去仙境北部,还有其它路径上的行人有时也会在这里歇脚,这租金倒也能满足生活。因此他由衷称赞道:“那还挺不错的。很安稳。”看唧哥的样子,他本人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在凡秋付完两人份的钱之后,青年为他们开了门。
待二人进入村庄之后便发现,这里似乎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两个学者模样的青年正巧经过,招呼众人进去就餐。其中一名青年热情地向二人搭着话:“你们是新来的二位吧,我叫陈宸,这边这位是万潇。”一旁的万潇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白茂注意到万潇的手上带着一枚戒指不禁有点好奇,原来有人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听陈宸的介绍,他是为了拜访仙境北方的旧友才途经此地,而万潇则是为了参加一场学术研究会。
村院的侧面似乎就是厨房,即使还隔着一段距离,白茂却已经闻到了院中长桌上飘来的阵阵香味,看来他们正好赶上了饭点。此时,一名年轻少女正在里面忙活,看见陈宸和万潇时,她皱了皱眉:“你俩不来帮君墨姐做饭,还有功夫在外面闲逛,很轻松啊。”
陈宸听见这话只是不慌不忙地推了推旁边的万潇说:“莫昙你误会了,万潇说待会他一个人洗碗。”莫昙瞅着已经黑了半张脸的万潇无奈叹了口气。
“菜都已经做好了,大家先吃饭吧。唧哥今天现打的山鸡,可香啦。”
伴随着一阵温柔的语调,一位女子从厨房里端着最后一道菜走了出来。看样子她就是莫昙口中的君墨姐。
听到此话,陈宸积极地又为凡秋和白茂搬来两把椅子,招呼大家一起用餐。而大家也都正式地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和万潇,陈宸一样。莫昙和君墨也是为了去往仙境北部,并在此稍作停留。莫昙是一位牧师学徒,而君墨则是一位女巫。但除了他们四人,白茂突然发现餐桌旁还多了一把椅子。
“那个地方坐的是谁啊?”白茂发问道。
莫昙望了一圈想了想道:“好像是一个叫茶青的大哥。话说他还没来吗。”
万潇摇了摇头:“我们刚刚问过了,他说他并不饿,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
凡秋感到有些奇怪,向唧哥问道:“他也是今天住进来的吗?”
唧哥点头:“是啊,来这里住的客人一般都急着赶路。没有长住的。”
白茂感叹:“可惜了,错过这么好吃的饭菜。”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不得不说君墨的厨艺实在是很棒,让白茂打胃里喜欢上她了。
就在众人都享受着食物带来的美味时,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少年的呼喊。
率先解决完自己碗里食物的万潇站起了身:“我过去看看情况。”说罢就朝大门的方向走去。其余人也陆续吃完了手中的饭食,由君墨和莫昙收拾着碗筷去了厨房,在后者的眼神杀中,陈宸也一摇三摆,不情愿的加入洗碗行动中。几分钟之后,万潇便带回来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少年。
唧哥皱了皱眉头:“我这可不收留离家出走的小孩儿。”少年看上去似乎有些窘迫,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叫冷辰,我没有离家出走,只是迷路了。”
“那你的家在哪啊?”这次提问的是君墨。或许是感受到了君墨话语里的善意,少年的声音又逐渐大了起来,“我家住在卡德拉村,我要去那找我的外婆。”
唧哥注视着冷辰:“这附近确实有一个叫卡德拉的小村子。如果你肯付钱的话,我倒是可以让你住上一晚,明天再把你送回去。”
听见这话,冷辰顿时又低下了头。
白茂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悄悄戳了戳一旁的凡秋:“诶,要不你就帮帮他吧。好心的商人。”
“你搞清楚了,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凡秋重重叹了口气。
虽然这么说着,凡秋还是从兜里翻出了一个金币递给唧哥。“就一晚,明天你就把这家伙给送回去。”
唧哥很爽快地收下了金币,“不要怀疑我的能力。看天色,今晚会下雨,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带你们回去休息吧。厨房那边我一会再去帮她们。”
于是众人在夕阳的余晖中逐渐离去,天边的月亮已经若隐若现,宣告着黑夜即将到来。
第一晚
白茂刚躺倒在床上,困意便瞬间从全身袭来,或许是过于疲惫的缘故,她不一会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时,窗外正下着暴雨,喧嚣的雨声搅乱了夜晚的宁静。明明是雨天,月亮却仍然高高地挂在夜空中,冰凉如水地照耀着村庄的里里外外。不知道躺了多久,白茂才再次睡着。她总觉得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第二天
天亮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白茂走出门外时,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村庄到处都是潮湿的气息,她小心翼翼的避开路上的水坑,朝着昨日众人聚餐的地方走去,大家应该已经在那做好离开的准备了。
只是没走多远,她便在不远处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唧哥,凡秋,陈宸正站在一处房屋门前说着些什么。
而陈宸看上去十分生气。
尽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显然几人的氛围有些紧张。白茂有些不习惯大家露出这样的表情,走过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是看见她的到来,三人不再作声,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只是凡秋眼神不安地看向屋内。
从白茂的视角向门内看去,刚好能够看见房间的一角,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正躺在床上,衣服的上半部分有着明显的撕咬痕迹,因其裸露出的皮肤泛起些许乌黑。在那一抹惨白中,那处伤口反而显得格外狰狞。如果除去这一切,看上去他只是睡着了。
白茂望着沉默的众人,“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唧唧简短的说道,“我们当中混进了狼人。”
还不等白茂反应,另一人便开口了。
“所以为什么这种事情不早点说出来,你就是这样保障你租客安全的是吗?”陈宸的声音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唧哥皱了皱眉:“最近狼人活动的频率的确越来越高,但我也没有想到这次他们敢直接潜伏到人类的村庄来。” 见两人即将再次争吵起来,一直保持沉默的凡秋打断了他们:“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万潇应该已经会知其他人了,我们还是去院中集合吧。”
陈宸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而其他人也不再表态,只是默默地走着。 到达昨晚的长桌处时, 万潇带着其余的人已经到了。大家的脸上都充满了疑惑,看上去万潇还没有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在昨天晚上我们之中混入了狼人,有一名客人已经遇害了。”待所有人都入座后,万潇这才简明扼要地说到。 唧哥站在一旁冷冷地扫视着众人,看上去谁也不相信。而其他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全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所以我们不能逃走吗?”君墨小声地问道。
凡秋摇了摇头,“昨晚的大雨把桥冲垮了,这是唯一一条出去的路,想要出去必须大家一起把桥修好。”
凡秋的话掐灭了众人的最后一丝希望,此时莫昙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那我们能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不一定。”万潇突然开口,“我在学校时,曾学习过兽人学相关的知识。事实上,作为混血种,兽人类的寿命都十分短暂。但狼人作为一个古老的种族,有他们独特的方式延续生命。在每年的这个月,平时一个月只出现一次的月圆现象,会延续到一周,在这时,夜晚将会变得比平时更长,同时狼人各项身体能力也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他们以血液为媒介通过强化后的牙齿对人类进行诅咒,并以此延长自己族群的寿命。也就是说,狼人每个月圆之夜只能且只能诅咒一名人类,且他们想要下达诅咒只能在夜间。如果诅咒成功,所有狼人的寿命都可以延长。但相应的,以此为代价,所有狼人因月圆带来的身体强化,以及诅咒都无法再使用了。”
“另外,如果中了诅咒的话,将在一分钟之内,从失去说话的能力开始,会慢慢失去全身感官的知觉。如果长时间得不到救治的话,可能会变成一辈子的植物人。也就是虽然还活着,但基本已经丧失生命迹象。”
陈宸认真听着万潇的话,进一步提问道:“那我们只要在夜晚都呆在一起,狼人不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唧哥这时站了出来:“我反对,首先村庄里并没有这样能容纳这么多人房间,另外夜晚的时间变长,这意味着我们要花更多的精力去对付狼人,如此一来修桥的进度被耽搁。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宸少说道:“照你这么说,无论哪种方法,狼人杀光我们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如果我们能找出狼人呢?”唧哥又说道,“万潇刚才也说了,除去月圆的时刻,狼人和我们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只要能找出狼人,再把他关到地牢里,我想即便是狼人也没有办法逃出来。”
“正因为和普通人没有不同,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看出来吧。”君墨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唧哥说道:“对于这个,其实,前几天我的父亲给我寄了一封信。上面说最近狼人谷可能会很危险,所以派了一名他所熟识的占卜师的孙子过来帮助我,那孩子从小跟着爷爷学习,虽然能力还远不及他,但对付狼人或许能帮上忙。现在看来,那位占卜师的孙子或许已经混在我们之中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报出身份,还要躲躲藏藏的。”白茂问。
万潇想了想:“大概也有自己的苦衷吧,占卜师这个身份很特殊,他们无法杀生,在他们的信仰里,这样做会被神明放弃。因此一旦暴露出身份,仅凭自己,他们完全没有自保的可能。等他有了发现,一定会指引我们。”
莫昙又问道:“可是,无冤无仇,狼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兽人在社会上一直有着和人类平等的地位,这样冒然袭击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吧。”
“平等?”陈宸这时冷哼了一声,“那只是我们人类自以为罢了,嘴上说着平等,不仍然在背地里干着猎杀的勾当。”
陈宸的话,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虽然看上去所有种族之间和谐平等,但事实上,种族之间的矛盾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问题。
唧哥并没有接陈宸的话,而是继续对众人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桥修好,按照我们的人手,快的话只需要两天就可以完成。况且我还有枪,以后每天晚上,就由我为大家守夜,不管怎么说我也有过一些和狼人打交道的经验,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大家的安全。”
即便唧哥这么说,但众人显然并不放心。
这时,凡秋又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所以,到底有几个狼人?”
“三个?”谁也没想到,回答这个问题的竟然是莫昙。
唧哥马上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莫昙歪了歪头,“村口那石头上不是写了吗‘你们之中有三匹狼’。”
万潇愣了愣,他实在是没注意到还有这回事。
凡秋和白茂等人也都有些不解,在他们看来,那块石头上有的只是一些奇怪的纹路罢了。
莫昙领着众人前往村口的怪石处,下意识的,大家都等着万潇为大家解答。
“这个,应该是预言石。古时候的人们为了庄稼能有个好收成,会请占卜师在石头上下咒术,在这之后,石头上的纹路就会发生变化,为人们的生活做出指引。说是预言,其实只是根据自然规律做出一些简单地引导,而占卜师的作用,是让石头将预言的结果用文字呈现出来,因此内容不会有假。这种能力最初起源于仙境东原,因此所使用的文字也是东原的文字。如此一来就解释得通了,翻译下来确实如莫昙所说,在我们之间有三匹狼。”
白茂听得有些犯迷糊,“这种东西,靠谱吗?”
唧哥沉思了一会说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应该就不会错,我父亲所熟识的那位占卜师,曾经就与他一同生活在这里。这块石头,或许就是他那时留下的。只是我刚搬来时进进出出,也见了无数次这块石头,当时这上面并没有任何文字。”
万潇说道:“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占卜师的孙子已经混在了我们之间,并且在到来的时候使用了预言石查看了预言。”
凡秋也同意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还是做好准备吧。”
事到如今,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毁坏的桥修复。在唧哥的分配下,所有人都各司其职,相互熟悉之后,彼此配合,努力完成着任务,只为了能早日离开。
在结束了半天的劳动后,凡秋提出想看看唧哥的枪法。君墨和莫昙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提前回去休息了,而其他人留了下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之前都没有见过枪,因此对其演示十分感兴趣。唧哥也没有拒绝,亲身为他们做起了示范。虽说是示范,唧哥并没有教给他们上弹的方法,大概是仍有防备。这种老式木制猎枪并不能连发,每使用一次,都要重新装上火药及铁弹。
右手托枪,瞄准,射击,数十米外,已经千疮百孔的稻草人身上又多了一处弹痕。
唧哥将装好子弹的猎枪递给陈宸,示意他也来一发。
陈宸接过枪后便发现这把枪的手感不错,尽管已经上了些年头,但仍可以看出枪的主人对其保养有加,看起来近期有给它上过蜡。正当所有人都好奇地期待着这一枪的结果时,陈宸却拿着猎枪僵直在那里,手上有唧哥演示时的动作,但又好像没按动。
“没吃饭吗,用点劲,这枪可有些年头了,不太好使。”唧唧提醒道。
“砰。”
唧唧的话语刚落,伴随着一阵烟雾漫起,子弹就嗖的一下飞了出去,随之缓缓落地的,是稻草人头顶的草帽。 “第一次开枪就有这种水平,还不错。”唧哥肯定道。尽管话语里听不出一丝赞扬。一旁的冷辰看上去两眼放光的样子,似乎期待着下一个轮到他。但唧哥显然不打算满足他的愿望,他重新装上一枚子弹后,将枪收了起来讲起他曾和狼人对峙的故事。
那是在上个月,也是一个这样的月圆日,他和好友约着去山上打猎,随着天气入秋,气温也开始慢慢降低,他想在冬天之前打到足够的狼皮,为自己做一双狼皮靴。白天的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但是到了夜里,却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在半夜惊醒,醒来的时候身上骑着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虽然看上去像是人类,但却一副要咬断他脖颈的架势。唧哥当时一刻也不敢多想,抽起枕边的猎枪对着男人的脑袋上就是狠狠一下,似乎是用力过猛,自己的右手手指也被撞出了骨折,即使到现在活动起来也十分不便。而那名男子也被伤得不轻,见到唧哥手上拿的是枪之后,更是没命的往外跑。如果不是想到帐篷外守夜的友人或许已经遇害,那只狼或许当时就死在唧哥的枪下了。
而唧哥的朋友,虽然之后找人帮忙解除了诅咒,看上去却明显苍老了许多。
“那昨天被诅咒的那个大哥哥也会变老吗。”冷辰低着头说道。
白茂想起那个昨天看见的那个少年,他看上去比白茂还要大一点,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在这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人总会变老的。”唧哥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他那本就不长的胡子茬,“赶紧去休息吧,下午还要干活,早点把桥修好,早点离开这。”说罢,就遣散了众人。
下午照例是忙碌的一天,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后,白茂和凡秋决定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厨房里,莫昙正招呼万潇和陈宸忙活,却不见君墨的踪影。
“她吗,好像说要制作一些对付狼人的药水。”莫昙一边切着胡萝卜一边解释道。
凡秋见厨房已经不缺人,便提议到君墨那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正好白茂也对制药很感兴趣,两人便朝着君墨所在的房间走了过去。
敲开门,君墨似乎正在熬制某种草药,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植物的酸味。
“诶,你们要帮忙吗?”君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炉子的火候,一边往炉子里添加着各种各样的粉末。
正当凡秋和白茂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能帮上忙时,君墨却接着他们的话说了下去:“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去采点荧光草吗,制作解药用得上,越新鲜的话,药效越好。村庄后面的树林里应该就有,那种草在暗处会发出微弱的荧光,因此得名荧光草,应该很好辨认。”
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道理,但凡秋和白茂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聊天的话,还是等不那么忙的时候再说吧。
刚离开君墨的房间,白茂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我刚刚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点别的东西要采,你先去吧。等会我们在君墨姐这集合。”
凡秋感到有些意外:“什么东西啊。”
“晚上你就知道了。”说完,白茂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这家伙。”凡秋无奈地说道,只好转身一个人向森林走去。
事实上,这种草药比凡秋想象中的还要容易找,以至于他回来的时候,还没有看见白茂的身影。
看着一个人回来的凡秋,君墨似乎有些惊讶,“白茂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她啊,自说自话的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计等会就过来了吧。”凡秋耸耸肩说道。
此时君墨似乎已经空闲了下来,坐在了凡秋的身边。凡秋则借此机会问道:“诶, 你刚刚说,要做解药。是可以解除狼人诅咒的解药吗?”
“是啊。”君墨笑着回应道。
“那这样的话,我们只要多做一点解药,不就不用担心狼人的袭击了。”虽然明白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凡秋还是充满期待地问了一句。
君墨也并没有直接否定他,而是慢慢解释道:“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这样。但是想要实现很难。”说着,她指了指桌子上两个带有神奇纹路的空瓶子。
“虽然名义上是解药,但制药的原理,其实是将能够解除狼人诅咒的咒语封存起来。”
“封存?”
“没错,真正能够解除狼人诅咒的,其实是由一些特定的咒文产生的效果,而制造药水,只不过是为了给这些咒文带来的效果提供一个特定的载体罢了。你可以想象成在咒文的催动下诞生了一只小精灵,这只小精灵寄宿在为其特制的药水里。”
“因此制造药水首先依赖的是特定的容器,在容器上做出特定的纹路后,这个容器便具有了保存以及创造出相应效果药水的能力。一旦依附在药水里的能力发挥了效果,剩余的药水也不过是一瓶液体混合物罢了。离开带有咒文的容器之后,这种药效能够保存在药水里的时间大约是一个小时。如你所见,这次我身上只带了两个瓶子……”
“也就是说,最多只能做出两份药水。”可是预言石说这里藏着三个狼人。最后这句话凡秋没有说出口,但却同时回响在二人的脑海中。一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突然,君墨向他问道:“说到这,你认为人类,和狼人的区别是什么?”
像是为了给凡秋思考的时间,君墨继续说道:“正如万潇说,除了月圆的时候能够获得特殊能力,他们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就像我们俩一样,会笑着讨论关于明天的话题。”
“或许”凡秋沉思了一会后说道:“因为他们本质上还是狼吧。尽管看上去不同,但藏在血脉里的那份兽性,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隐藏的。对了,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为什么白天你的房间还开着灯。是坏了吗。”
君墨点点头:“嗯,之前听唧哥说是老毛病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事。我住的还算习惯。”
就在这时,万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君墨姐,凡秋,该吃饭了。”
凡秋走过去为其开门,“你怎么来了,白茂那家伙呢?”
万潇有些疑惑,“她已经在院子里了,怎么了吗。”
凡秋无奈的说道:“没事,我就知道是这样。”
这时,万潇瞥见君墨放在桌子上的药水突然来了兴趣。“诶,君墨姐是在制药吗?”
君墨点头道:“你也对这方面也有研究吗?”
万潇说道:“了解一些,只是能根据药瓶上的咒符区分出部分药类,但是更专业的制作方面就一概不知了。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说着君墨便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药瓶想要递给万潇。
不妙的是,由于操作台上的仪器太混乱,一根金属棒被带动滚落到了桌子下。几乎是同时,万潇扑了过来,伴随着金属的碰撞声,他成功在金属棒落地前用手接住了它。
“还好不是易碎物品。”
凡秋愣愣的看着反应惊人的万潇几乎是瞬移一般的冲过来,半天合不上嘴。而对方只是若无其事的将手中的金属棒放回了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然后拿过君墨手中的药瓶开始仔细研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份是能解除狼人诅咒的解药吧。”说着万潇将目光转向另外一个容器瓶,“诶?这是……麻醉类的毒药,对人类和狼人都有用。不过……这样的话,如果能让狼人喝下去,即使是夜晚对方也无法行动。”
盯着瓶子上稀奇繁杂的符咒,凡秋依旧一头雾水,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些药是一次性使用的吗?”
万潇点点头,开始科普道:“是这样。这和药水的量并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我把一瓶药水分为若干份,真正会发挥效果的也只有被使用到的那一份。只有接触到人类的口鼻眼,或者裸露的伤口。药水的效果才会实现。”
这样解释下来,凡秋完全明白了,如果是把一瓶解药分给十个人,也只有受了诅咒那个人会得到解救。
“那若是把一个瓶子里的毒药同时给两个人喝呢?”想到这,凡秋又问道。
“这个嘛。虽然药也会生效,但是理论上是无法直接判断出来到底对谁起效。只有用了才知道。只是药效大概没有狼人直接撕咬的方式那么快。另外,同一个人身上不能同时中两种诅咒。如果他的身上已经被狼人诅咒了,再喝下这个也没有用。”万潇解释道。
“咕”说到这时,凡秋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万潇笑了笑道:“光聊天去了,忘了正事,快去吃饭吧。”说罢,三人便离开了房间,前往院中。
饭桌上,众人一边享受着食物,一边讨论着关于建桥的进度,君墨也在这时和大家分享了正在制作药水的消息。
凡秋突然想起白茂下午时独自离开的事情,“所以你下午是跑哪去了。”
“昂,你说啥。”白茂嘴里一边嚼着肉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下午采药的时候,你说你有别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白茂注视着凡秋略带怒意的眼神,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
“没有,没有。你说那个啊。我想起来了。”说着白茂突然站起了身。
之后从身上拿出几片棕色的菱形树叶。
“这个是我给大家用仙人叶做的护身符,这种叶子可神奇了,长在树上的时候是金黄色,摘下来之后是土棕色,沾到水之后又会变成翠绿色,因此也被称为三色草,据说可以带来好运。”
凡秋看着发到自己手里的那片棕色树叶,上面用石头歪歪扭扭地刻着他的名字。虽然丑丑的,不过莫名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小孩子的玩具。”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凡秋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将其收进了口袋。冷辰和莫昙似乎十分喜欢这份礼物,将其别在了手腕上。
至少到目前为止,世界和平。
第二晚
白茂已经有些习惯这格外漫长的夜晚,虽然外面很危险。睡醒了就坐在床上透过床上看月亮。即使有狼人来吃掉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这种安慰式的幻想很快就被一声枪响打破了。
外面太危险了,还是睡觉吧。
第三天
说着要为众人守夜的猎人被狼人袭击了,倒在了院前的空地上,看来他昨天一直呆在这里。而且看上去,他并不孤独。在距离他十来米的地方,冷辰倒在血泊当中,子弹从后背贯穿了他的身体,那枚写着他名字的护身符此时第一次染上了本不该存在的第四种颜色。
几位男生帮忙收拾着现场,女生则站在很远的地方,只是默默地盯着自己的影子,脸上的表情仿佛也要变成影子的样子。
在几人清理完现场,并将冷辰与唧哥搬回自己的房间后。众人再一次围在了长桌前,只是这一次明显稀疏了许多。
“我先说一下具体情况吧。”陈宸率先开口到:“冷辰身上中弹一枪,身上也有几处打斗的伤痕,大概率是唧哥造成的。而唧哥的左肩膀有一处咬伤,并且有黑化现象,看样子是中了诅咒。在检查完尸体后陈宸又拿起了猎枪进行查看,他刚拿上便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果不其然,在猎枪手柄上靠左边内侧的一小块地方,发现了几条较新的划痕导致手感很不一样。和枪上其他磕碰造成的划痕不同,这处印记看上去十分干净......”陈宸说道这突然停住了,最后半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而在众人听到陈宸宣布冷辰死亡及唧哥受诅咒的事实后,狼人带来的危机感再一次真切地降临在众人身上。这一次被诅咒的是唧哥,下一次又会是谁呢。即使冷辰是三狼之一,在他们之中仍隐藏着两头狼。说白了,狼人和人平衡相处的世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稍等一下。”就在众人以为事态就到此为止时,陈宸突然再次开口,“接下来我还想要宣布一件事。”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其实,我的身份是占卜师。”
“所以,你现在说出来,是因为找到狼人了吗?”君墨领会了其话语中的含义,试探地问道。
“没错,根据昨晚的星象显示,那个人——”陈宸说到这停了一下。
“就是万潇。”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吗?”莫昙小心翼翼地向万潇问道。
万潇似乎也没想到陈宸会来这么一出,摆了摆手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占星出了什么问题,但我只能说,我是个好人。你这样也太犯规了吧。”
“先犯规的人是你吧。”陈宸意味深长地看了万潇一眼,“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我们就把他关到地牢里吧。”陈宸环视一圈。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但这次的默,是默许的默。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大家都有些猝不及防,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什么。
“算了。”似乎是放弃抵抗一般,万潇举起了双手。阳光照在他头顶,似乎是在宣布这一审判结果。
“不过,我可还没有输。”说完这句话后,万潇便在众人的注视下,被关进了地牢。
之后的一整天里,众人之间的交流明显变少了许多。大家都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直到晚上,白茂找到凡秋想和他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觉得目前凡秋是这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我们先去找找君墨吧,问问药水制作的进度,现在那两瓶药就是决定局面的关键。”凡秋说道。
二人来到君墨的住处,却并没有人回应。从窗外看,房间里却并没有看见人影,原本摆在桌子上的药具大部分都收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药水已经做好了,护身符被随手放在几株看上去还未清理,仍带着土块的荧光草下。树叶和土块的颜色相近,如果不是上面写着名字,乍一看甚至难以分辨出来。
“看来她现在不在这。”凡秋说道。
“再不想办法的话,今晚还会有人被诅咒。”白茂说道,“陈宸看上去有点奇怪,万潇也是。我分不清他们俩到底谁才是好人。”
凡秋安慰道:“会有办法的,君墨大概已经做完药水去厨房和莫昙一起做饭了。我们直接过去吃饭吧。”
正如凡秋所说,此时大家都已经聚在了长桌前。听陈宸说,桥的进度很理想,如果快的话,明天就可以离开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的情绪明显好转了起来。
吃完饭后,君墨把凡秋叫住,让他留了下来,似乎要交给他什么东西。而白茂则和其他人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对他们来说,这或许是待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会发生什么,谁也没有把握。
第三晚
白茂已经逐渐习惯这样半夜的惊醒了,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次醒来的时候,外面仍然下着雨。和初次来这里时的倾盆大雨,试图预兆着什么不同,这次的雨淅淅沥沥,似乎想要仔细洗刷什么。白茂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朦胧的雨中,月亮皎洁有些不真实。只是这次,雨没下多久便停了。
要不出去逛逛吧。
白茂这样想到,她不觉得只是睡在房间里就能改变什么,或者说,无论是在哪里,她都不觉得自己能改变什么,毕竟她没有任何能力。
第一次在夜里出来走,白茂发现这个村庄在圆月下也有种别样的美,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晰,即便是夜晚,世界在月光的照耀下却并不黯淡。
路过茶青的房间时,白茂突然谋生了一种进去看一看的冲动。她很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躺在那里,和初次见到他时那样。
门没有锁上,白茂推开门就可以看见躺在床上的少年。他似乎比几天见到的更加苍白了一些,又或许是月光的缘故。少年怔怔地望着空无一物的上方,眼角还残留着一抹水渍,看上去宛如一道泪痕。
白茂呆呆地凝视着,觉得他好像一个博物馆里,随处可见的艺术雕像,在路人眼里留下一瞥淡淡的惊讶。然后又被忘记。
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吧,白茂这样想着,默默退了出去。真想和大家看一次真正的月亮,哪怕暗一点也没有关系。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白茂突然在地上看见了一样熟悉的物品,那是她送出去的护身符。白茂走过去将她捡了起来,接触地面的那一面已经因为沾上潮湿泥土的缘故变成了翠绿色,从中依稀能分辨出歪歪扭扭的“凡秋”二字,而另外干净的一面还保持着些许的棕褐色,隐隐透露出一丝绿意,看上去也是因为另外一面沾了泥土的缘故。
不知道为何,一股不安的感觉突然在白茂心底升起。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摇摇欲坠。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远处,凡秋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茂机械地抬起头。
月光下,确实是凡秋的脸,只是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我随便出来走走,刚刚捡到了这个,还给你。”
白茂将护身符递了过去。她这时注意到凡秋从脖子开始蔓延到衣服破损的部分,泛着微微荧光并渐渐淡去。
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被证实了。但他现在确实就站在自己面前。
“你没事吧。我感觉你好像不太对劲。”
凡秋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解释。“先回去休息吧,今晚应该不会有事了。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第四天
昨晚回来之后,白茂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记不清是第几次翻身后,她才察觉到,天已经亮了。
白茂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缓缓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大家平时聚在一起的长桌,这次她是第一个到的。之后是陈宸,凡秋,莫昙。
莫昙的护身符还好好的带在手上,这让白茂心里略微踏实了一点。只是还有一个人迟迟没有出现。
“不用等了,我们直接过去吧。”凡秋突然说道。
在连续经历了2个不安宁的夜晚后,其他人随即明白了凡秋的意思,一言不发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在君墨房间的门口,虚掩着的房门落实了大家心中不安的猜想门,推开门,君墨就倒在地上。
在她的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伤口,看起来,是中了毒药。房间的灯也仍开着。四人搜索了一番,的确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任何药水。桥在今天就可以修好了,无论在他们之中的狼人是谁,也不会再有下一个可以作案的月圆之夜。万潇也在最后被放了出来。但,真的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潦草收尾吗?无论如何,这还绝不是故事的终点。
“那么,就让真相大白吧。”
挑战读者
为帮助读者思考,作者在此做出以下限制:
1.万潇所说的蓝字部分设定相关内容属实。
2.场上有,且仅有一瓶毒药及一瓶解药,均已使用,相关性质题中已给出,属实。
3.所有线索均已给出,请读者找出三位狼人的身份并还原事件的真相。
4.被关进地牢者失去一切武器以及特殊能力(暂时从故事中出局)。
5.狼人之间互相认识,且对动机不做推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