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社之谜
文：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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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会不会冷啊？”
“作业写完了吗？不会的可以问我。”
“要不我帮你写吧。”
……
他从前嘘寒问暖的的话语浮现在我脑海中。
“今天跟你一起买面包的男生，是谁啊？”
好像是蓄谋已久，当他问出这句话时，我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
“什么？”问出这句话，并非是没有听清，而是我需要时间来思考，该怎么回话。
“就是今天下午跟你买完面包，搂搂抱抱，有说有笑的那个男生啊。他……他是……谁啊？”
“谁告诉你的啊？”我故作镇定。
像是从我的态度和表情得到了答案，他朝相反方向跑去，跑了五米远，他站住了，背对着我，回过头，突然又泪流不止。我只觉得双腿僵硬，大脑一片混乱——我该拉住他吗？
他并没有给我多的机会，他慢慢回过头，消失在街道的下一个拐角。
我失神地望着葡萄树上青绿色的果子。
对不起，阿诚，为了救你，我只能这么做。
2
“小瑾……小瑾……”他就在眼前。
李锦诚就在眼前。他嘴里呢喃着我的小名，右手轻抚我的脸颊。我扑倒在他怀里，像是鼠尾草的味道，尾调是清新酸甜的青柠。安心而舒适的感觉。我沉醉而倾心，放肆地享受着。
直到一阵颤抖袭来，那阵自然规律的晃荡令我感到不安，周边的景色缓缓升高，不知名的压力席卷而来。
手上有奇特的异物感。那是某种带着熟悉纹路的东西——一条绳索，绳索末端是个硌手的绳结。
他在我的面前，颈部套着绳圈，他对着我苦笑，对着我流泪。
猛地一下，我的双脚失去真实感，一下子仿佛堕入了无底的深渊，而他，李锦诚，他没有动，他俯视着我，嘴角泛着青白色的笑意。
夏唯瑾刷得一下站起身，人满为患的教室，写满公式的黑板，声音铿锵有力的老师，大学课堂总能给人很安心的感觉，你可以睡觉，可以玩手机，可以跟朋友小声地聊天，也可以不过冷不丁地起立。
夏唯瑾感觉出了一身的冷汗，并且短袖的衣摆好像在往下沉。
“喂，你快坐下。”原来是一个男生在提醒夏唯瑾。
“那么这个题，我就请……”老师突然转过身，视线立马集中到站起身来的夏唯瑾身上，他满意得笑了一声，“看来我们这位同学很积极啊，那么请你告诉第二十题我们应用达朗贝尔原理，第一步应该做什么。”
“什么？大郎？”夏唯瑾的脸刷的一下红起来，在近百人的教室里站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窘迫感，这种感觉维持了一分钟那么久。
叮咚——下课铃很合时宜地响起。
老师也放了个台阶：“那么这个问题我们留到下节课再探讨，下课吧。”
夏唯瑾的腿一下子软了起来，她又重新坐在座位上。
“好好笑，你怎么连达朗贝尔原理都不知道？”坐在边上的程雨帕挑逗道，“你不走啊？那我先走咯？”
热闹的教室在短短两分钟后沉寂下来，夏唯瑾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最后一位同学离去之际犹豫不决是否关灯，最后还是随手按下了扳机，黑暗沉了下来，方才这个传道受业之地，天差地别得涣散开来。
此时，在夏唯瑾心里飘荡游回的，是那一场离奇的梦境。
虽然是梦，可是李锦诚最终的笑容，感觉何其真实。如果把最近夏唯瑾的梦比做糖果屋，那么这场由上吊为主题的梦境就该被称作——鬼屋。他应该——不会有事的。他天天都在练棋，能有什么事。
昨晚的那些日子再次出现在夏唯瑾的脑海中——
2022年5月20日
今天在教学楼前，差点被楼顶坠落的花盆砸到，花盆底部完全破裂，看上去不像是被风吹落的样子，倒像是被人为释放的。
2022年5月21日
糟糕！一只死蟑螂，它为什么会在我的抽屉里。我的东西向来都是摆放得井井有条，不可能会自然滋生蟑螂，我认为这一定是被人放进去的。
2022年5月22日
怎么回事，棋谱书页上被涂了红色的颜料，真是的，到底是谁？
2022年5月23日
高举着匕首刺向我的阿诺，没有丝毫的表情，为什么刚一开局我走第一步他就做出这种举动，虽然说这个匕首只是个塑料制的玩具小刀，不过再这样我一定会丧命的。
夏唯瑾全身像触电一样痉挛了一下，她并不是故意想偷看李锦诚的日记，只是借来抄的作业中夹了一个本子，她出于好奇，翻开一看才……
李锦诚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事，他一直在默默忍受吗……相对的，夏唯瑾也瞒了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从书桌的最里层拿出一个信封，缓慢从里面抽出一张白色的信纸。她呆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离开李锦诚，你配不上他，不然我会让他没命的。”
收到这封信，刚好是5月19日，当时她以为是恶作剧，便没有管太多。没想到……
最近几次再怎么看不过只是恶作剧，不过再往后呢？写出这封恐吓信的人绝不会收手的。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根本无法预防。要不还是报警吧。
3
晋级到半决赛可真不容易，张峰自恃棋风强悍，攻杀娴熟，可是八强赛中遇到的大四学长，行棋老练，采用先手屏风马的架势，城池固若金汤，面临三子归边的强劲攻势仍有条不紊地顽强布防。看来“连中国象棋地方大师来了，也未必有在轻工大学象棋锦标赛中夺冠把握”这句传言真不是空穴来风，轻工大学清风棋社果然是卧虎藏龙。心怀夺冠之志的张峰，此时也不免有些颓然，不过想来身为大二学生，首次参赛便能从预赛圈的豪强中杀出重围，晋级半决赛，也已经难得可贵了。
棋社外丝雨绵绵，颇有些天公不作美的味道。
棋社里还有两台棋桌的比赛没有结束，一台是两位女生的对局，另一盘“轻工棋神”周凯和清风棋社社长王俊哲的对局，两个棋台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挤进去一定很费劲吧。“人多”这个词一旦出现，“流汗”和“拥挤”这两个衍生词立即接踵而来。念及至此，张峰正要做离去的打算，不料刚出门，棋社大门侧边蹿出一个身影，跟张峰撞了个满怀——原来是个灰色衣服的可爱女生；她身边还有一位身着棕栗色外套和杏色长裤的高个子女生，手上提着雨伞和学校超市的袋子，里边装着《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这本书。
“不好意思。”张峰抢着道歉。
“不不，是我太唐突了。”可爱女生揉着被撞的胳膊道歉。
“谢谢你，请问周凯是你们社团的吗？”可爱女生的眼中满含期待。
“噢，他还在里边下棋，你要去看看吗？”
“能请你带我们去吗？”可爱女生这么请求道。不过高个女生似乎没有加入的意向，她跟可爱女生窃窃私语几句，把雨伞和手提袋交给可爱女生，便去棋社门口呆呆地看雨。
此时棋社外的小雨慢慢变大了，虽然麻烦，不过有美女陪伴，似乎长久对弈鏖战的疲惫感立马烟消云散。虽然没法透过人群看清哪一台是男生对局，不过张峰记得男子比赛赛场是在棋社里侧，女子赛场则是靠近大门的一侧。于是，张峰带可爱女生艰难地挤进人群。
张峰先看了眼棋桌上的名牌，两个牌子上写着红方和黑方的字样，分别摆在两个棋手手边；再定睛一看棋盘，原来那棋局接近尾声，谁输谁赢可以一锤定音了。围观的棋迷似乎也意见统一，已经开始讨论整盘棋将输方的失误手。张峰斜睨可爱女生的脸，发觉她呆呆地望着棋盘。
“你们也会下棋吗？”张峰问。
女生愣了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不会，能请你跟我简单讲讲吗？我也挺想了解一下的。”
“象棋是一种回合制的双人对抗游戏，类似于古代的战争，双方以绝杀或困毙敌方将或帅为最终目标，组织进攻。”张峰没有再介绍下去，因为这一句话已经足够理解眼前这盘棋了：“左边坐着的人就是周凯，右边是王俊哲。你看这盘棋，王俊哲四个强子将周凯团团围困，马上便可成杀。棋子却散乱无章，所以已经可以判断结局了。”女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两人陷入尴尬的气氛中。
突然之间，周凯手起刀落，散乱的子力在棋手纯熟的连将调整中交相辉映，最后一鼓作气，完成绝杀。
在座的人见状无不感受到轻工棋神强悍的算度，原来他早在十一回合前，甚至更早就算出了这一系列连杀。
按照棋规，赛后需要有一人去向棋社负责中心汇报比赛结果，王俊哲看上去也没有汇报的心情，径直离开了棋社，而周凯则已经走上了楼梯，应该是走向二楼负责中心。
可爱女生就朝周凯跑去。门口那位高个子女生也朝周凯的方向走去。
张峰正准备离去，却发现她们的塑料袋掉落在地上。
4
“周凯周凯？可以请你帮我们件事吗？”灰衣女生在周凯背后拉了拉他的衣角。这时两人已经走上了二楼，周凯回过头，两人刚好出现在他视野里。
“你们是谁？找我什么事？”周凯问。
“抱歉这么唐突，不过我听说你曾经帮警察破过案，所以想请你帮个忙。”灰衣女生说完回过身拉了一把身后的高个女生，并从口袋里拿出一本蓝色笔记本和一个信封，把恐吓信和李锦诚的日记的事告知周凯。
“你是李锦诚的女朋友？”周凯有些惊讶地问，嘴里嘀咕着：这小子也有女朋友了。
“听说他今天的比赛对手弃权，所以直接晋级，不用来参赛。”
“是的，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寄出恐吓信并做那些恶作剧的人是谁，对吗？”见灰衣女生点点头，周凯说，“五百吧。”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还是接受了这个昂贵的委托费条件，不过前提是，得确实解决事情。
“你们的名字是？”周凯转回身继续前进
“我叫夏唯瑾。”
“我叫程雨帕。”
“跟我来吧。”
5
象棋果然是轻工引以为傲的特色，二楼两排房间加起来有十几间，只不过似乎过道的灯坏了，窗子透光又不好，过道里相比起灯光通明的一楼对弈大厅昏暗多了。
周凯在二楼左边尽头的总务室，完成赛果交接。并向另一位阿姨说道：“阿姨今天还是那么有活力啊。”
“我工作认真点，你们就会少很多麻烦了呀。”慈祥地阿姨像是猜到了周凯的意图：“对弈室的钥匙已经被借走啦。”
“这样啊，好的。”
张峰这时也上了楼，然后把书还给她们，正准备离开，突然就被周凯叫住了。
“刚刚看总务处的记录，你这次赢了张程？”周凯对张峰说。
“啊，是，侥幸啦，侥幸。”“轻工棋神”虽然没有明显的夸赞词，不过语气中却含有一丝赞许，张峰嘴上谦虚地回应，心里却十分得意。
“干得漂亮，心理素质提高挺多啊，上一届你还因为乱摸棋子犯规呢。你也一起来吧，带你看样好东西。”
随后，他带三人来到左手边中间的房间。
房门中央靠上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红字“炮”的标识，文字外边是一个红色圆圈，这在中国象棋里，是棋子的“炮”的意思。
周凯扭动门把打开门。四人走过窄窄的过道，左拐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约莫40平米的房间。慢慢接近房间中央的棋桌。棋桌上有两人正在对弈，两人边上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带我们来这干什么？我们又不会下棋。”高个女生程雨帕小声嘀咕着。
“带你们见见阿诺。”周凯说。
“阿诺？就是那个机器人吗？”夏唯瑾听李锦诚提起过，那是一个智能机器人，棋社的高手经常跟它一起练棋。日记里阿诺还朝李锦诚高举匕首……
程雨帕边听着二人的交谈眼神里不乏对机器人的厌恶：“这东西这么危险，就干脆不要用了嘛。”
“可是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让我们看看它究竟是出了什么毛病。”周凯说。
张峰对三人的交谈有些摸不着头脑，夏唯瑾为了感谢他的帮助，还是把恐吓信的和日记的事复述了一遍，张峰才理解过来。
棋桌上的两位棋手，丝毫没有受到我们聊天的影响，依然保持着高强度的对弈。
“我就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机器人吧。”周凯说：“这是个对弈和裁判功能并存的机器人。对弈模式的机器人，有完全压制人类的棋力。”
“完全压制？就是说没有人可以赢它咯？”张峰看着这机器人仅小小的身躯，居然有这么大能耐不由得有些吃惊。
“人的算度在机器人面前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周凯说。
眼下棋桌上的两人起身，其中一位矮矮胖胖，戴着方框眼镜，还有一个中等身材，脸上有雀斑。看样子他们是完成了对局。
张峰定眼一看，棋盘上是双方对攻的复杂局面。
“啊，周凯，你来了。”两人异口同声这么叫着。
“你们比赛谁赢了？”周凯朝棋桌方向走去，脸上带着欣慰的表情。
“和我对弈的可是他诶。”雀斑男指着矮胖墩，这么说道，“我当然是毫无悬念地输掉啦。我刚刚约他再下一把，这家伙的中盘算力实在有够恐怖的诶，我算到我的杀法比他慢，不可能取胜，就干脆认输了。所以我们在研究刚刚对战的一个中局盘面，现在棋桌上摆的就是。”矮胖墩在旁边摸着头一个劲地傻笑。
“要说算力哪比得过周凯啊，周凯你怎么样，社长撑了多少回合？”矮胖墩问。
“四十回合。”周凯平淡地说，“最后我算了个十一步杀。”
“真恐怖啊……噢对啦，话说这几位是？”
周凯随便搪塞几句便打发二人离开了。
走近打量之后发现这是一个大约一米五的白色人形机器人，其头部的五官跟古希腊雕塑很相似，身体胸部的位置是一个30cm*30cm的电子屏幕，两只手很有礼貌地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看上去像半个碗。
“日记里边并没有写李锦诚是在什么情况下遇到那种事情的，你没有问他吗？”周凯问道。
“没有。”夏唯瑾低下眼睛，“因为大赛在即，我不想让他想起这种事。”
“没办法了，那我们只能慢慢假设了。”周凯把机器人开机，点击屏幕上的“首页”。
界面除了“对弈”、“裁判”两个功能外，还有“定时”和“调整”。
“后面这俩功能是什么意思？”张峰问道。
“定时下棋的设置可以让机器人在某一个特定时间准时开始下棋，只要提前输入好规定时间、红黑双方的信息、谁先行棋。就算到了规定时间附近，机器人处于关机状态，它仍会很聪明地自动开机，并且提前五分钟前往既定场地，到达之后，等待到了规定时间就会打开摄像头审视棋局。”
“那如果机器人本来就在下一盘棋，既定的定时下棋程序突然开始，会发生什么呢？”张峰问的时候心里似乎有了什么构想。
“在执行定时下棋的操作之前，操作者不能在用它进行对弈，否则定时操作将自动取消。你是因为日记里边李锦诚突然遭到阿诺举刀的事，才会觉得是有人故意设定机器人突然下手的吧？这是行不通的”周凯立马猜中了他的想法，“至于调整操作则是操作机器人腿部的伸缩，因为机器人摄像头的位置很低，在电子屏的下方，如果现场棋桌太高，就需要调整机器人腿部的高度，让摄像头能扫描到棋盘。最高的时候，机器人的身高可以达到可2.0米。机器人在扫描棋盘的时候，可以自动把腿部调整到最适合摄像的长度。”
“真厉害。”张峰感叹道。
周凯点击对弈，电子屏新出现的界面上出现两个空格：红方： 黑方： ，周凯点开空格，空格下方冒出两个选项：在第一个选项用屏幕上出现的键盘输入AI之后，又在第二个空格随便输入了几个字符，“第一个空格输入AI之后，机器人会站在红方立场行棋，第二个黑方的空格，只需要随便填几个字符表示人类棋手的代称。输入完之后，机器人只要在这个房间，就会绕过障碍物来到棋盘上属于它的位置。开始的局面和设定一旦确定，这盘棋结束之前就不可人为修改。”
“有棋手犯规，棋局算结束吗？”张峰问。
“算，棋手犯规、绝杀这两种情况都会默认为棋局结束。”
周凯填完之后，屏幕上出现两个选项：红先、黑先。周凯选中红先。机器人脚部像是吸盘一样的东西下方探出两对滑轮，它慢慢移动到红方的位置上，滑轮又收了起来。站定之后，仅仅过了一秒钟，机器人从侧方直直举起右手臂直到跟肩膀平齐，然后向棋盘方向转动并下落，值得注意的是，机器人并不是把棋子夹起来，而是用手掌中心像是吸盘或是磁铁之类的东西把棋子吸起来，然后抬起机械臂，在棋盘的某个既定点垂下机械臂，临近棋盘时，落下棋子。而后两条机械臂继续保持与肩平齐，平举在两边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也有几分威严和傲气。下一步棋的整个过程大约要进行五秒钟。
周凯站在对立于阿诺的红方立场，是刚刚雀斑男那一方的棋局，机器人刚落完子，周凯就伸出习惯用来下棋的右手走棋。
“因为某些局面，棋子堆于一隅，会导致棋子间空隙变少，如果用夹的话，很容易碰动其他棋子，所以干脆就用了这种电磁铁的方式。行棋结束右手臂会平举在右侧，避免遮挡棋手的视线。如果”周凯解释道。
“可是，这样的话其他棋子不会被电磁铁吸到吗？”张峰问。
“所以这需要用到跟机器人对联练的专属棋盘。”周凯用手指在棋盘上凌空指了几下，张峰凑近看，注意到棋盘上，每个交叉点上都有约三毫米的小凸点，周凯把棋盘之外已经阵亡的棋子翻了个面，上面正中心也固定有小凹槽。
“每个棋子都有这种小凸点来固定，两条机械臂在开始对弈之后就会接通电源，轮到机器人行棋的时候，机器人会优先用离目标棋子近的手臂，在接近棋子正上方的时候，就会将目标棋子吸起来，对非目标棋子的横向吸力也会被小凸点的约束力抵消。为了方便电磁铁的吸力也被设定得很小。”
“所以这儿的棋子全是磁性的吗？”夏唯瑾随手拿起一颗放在旁边被吃掉的棋子，这棋子外表看上去是木制的，看来磁性材料应该在内部。
“不，只有这一副棋是。因为只有在与机器人对弈的时候需要用到这种棋子。不过我们平时也是图方便，跟朋友在在这里下棋也是用的这种棋子。”
张峰环顾四周，墙壁的嵌入式书柜上摆满了象棋棋具和棋书。眼睛准备转回到棋盘的时候，瞥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生站在过道的拐角。随即提醒了房间的其他人。周凯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对那位白衣女生说：“你来练棋？”
“对，不过你们似乎在忙，我下次再来吧。”白衣女生直截了当离开了。
“她是白玉，最近基本每天早上都在这个棋室一个人练棋。”周凯解释说道。
“她也经常用这个机器人吗？”夏唯瑾问。
“她很讨厌跟机器人对练，所以从来不用机器人。”周凯顺便评价道，“她的开局练得很厉害。”
不过大家似乎没有太在意周凯的评价。尤其是张峰，他早就了解“棋社女神”白玉了，一大早就遇到三位美女属实是看花了眼。不过周凯咳嗽一声，张峰还是终于把思绪放在了正道。
“阿诺闲置的时候两只手是交叠紧贴放在身前的，有遮挡的效果，如果偷偷把匕首什么的藏在里边，也不会显得很明显。”张峰推测道，“对啦，我一直想问，为什么角落里还有一个机器人？”
“这两个都是校方购入的，功能用法一模一样。”
张峰走到那个闲置的机器人旁边，从兜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当做匕首放在阿诺半碗状的双手之间，确实能很稳地放好。验证完自己的推测，他又慢慢走回棋桌边上。
“可是他下棋的动作跟‘高举’完全搭不上啊。”程雨帕说，“会不会是这个什么阿诺赢棋后会高举双手这样庆祝？”
“它确实会有这样的动作，不过不是在赢棋后，而是在有人犯规的时候举手示意。”周凯说，“可是，如果机器人手上有刀，早在棋局开始，就会被发现了，为什么还要到犯规的时候才发现呢？”
“有没有可能一开始就会触发的犯规机制呢？”张峰问，“要不你先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机器人怎么判定犯规的？”
“首先我得介绍下机器人AI对弈的原理——这个机器人配备有摄像头扫描的功能，在人为编辑好棋局基本信息之后，只要摄像头扫描到正确的棋盘和放置规范的棋子就可以正常运行。在使用裁判功能的时候。机器人会实时对棋盘进行拍摄，然后根据拍摄到的影像在后台中还原出此时走的棋步，如此就能同时记录行棋的全过程，亦即棋谱。而如果哪一方犯规，机器人会立刻察觉，并在机体中留下记录，高举双手示意。不过在对弈的时候，机器人同样执行裁判功能，无论哪一方犯规，它都会在两秒的反应过后停止下棋，高举双手示意。高举双手几秒钟之后，机器人会自动回到房间角落，，然后自动关机——这也是唯一一种回到原位的途径。”
“那哪些行为会被认为犯规呢？”看着这个机器人，张峰不由得将其与考试时的监考老师联想起来。
“第一点：棋手连续走两步棋。”周凯说：“这个很好理解，象棋是回合制游戏，如果有人连走两步棋必然就是犯规。
“第二点：摸了对方的棋子没有去吃，或者摸了自己的棋子没有走棋。为了防止棋手借乱摸棋子从而有意移动棋子的位置，这个规定也是挺正常的。
“第三点：没有正确按棋钟。棋钟是下棋时记录双方用时的仪器，棋手必须在用某只手下完一着棋后，仍然用同一只手按自己方向的棋钟按钮。棋手用不同的手下棋和按棋钟，没法保证在下完一着棋后才按棋钟。
“第四点：碰掉棋盘上任意数量棋子。
“第五点：棋子的走法不符合象棋基本规则。
“除了这些之外，就都是些关于技术的犯规，例如长捉、一将一杀之类的。这些你们不需要明白。”
“就是说，我们需要判断以上四点哪个点是棋手在开局会犯的错误。”夏唯瑾明明对象棋一窍不通，但摆出一副一定要弄清楚原因的样子。
“第一点这种错误应该不会有人犯。”张峰判断道。
“第三点想也不会。”周凯说，“因为跟阿诺对练或是阿诺担任裁判时均不需要按棋钟，双方的用时都是没有限制的。”
“也不可能是第五点吧，虽然我不懂象棋，但碰掉其次和弄混规则这种事情应该非常少见吧？”程雨帕说。
“然而第二点，乱摸棋子这种事，既然李锦诚一路从高手中杀到八强，想也是有相当的经验，乱摸棋子这种事就算在没有机器人做裁判的情况下，也是会被对手举报，并且观看比赛录像确认”周凯否决了最后一种可能性。
“录像……”张峰好似突然醒悟一般，“对啦，周凯，你不是说这个阿诺会记录比赛的情况吗？那只要查看一下那天的记录不就清楚了吗？看看有没有犯规的记录。”
“没办法，为了运行顺利，这个机器在关机之后自动清理上一盘的对局记录，所以当然不会有之前的记录留下。”周凯惋惜地说。
“那么谁都可以随便进这个对弈室吗？”张峰问。
“不，为了防止恶意损坏机器人，棋社只有允许有限的几位进入。不过这种限定方式只是，这几位高手问总务处要钥匙的时候，总务处才会借，不过并不能保证这几位高手带什么人进去。”周凯说。
“那么，有哪些人是你所说的高手呢？”程雨帕问。
“男子棋手有：王俊哲、李锦诚、王勇、我，女子棋手有：则只有白玉。王勇就是刚刚两人中较胖的那位。”
“如果可以带人的话，那么范围就大了许多了。”张峰说。
“这可怎么办，李锦诚他随时都面临危险啊？”夏唯瑾拍了拍身旁程雨帕的肩膀，还在看着桌上棋局的程雨帕才反应过来，看着身边眼睛湿润的夏唯瑾发愣。
“所以这个委托我没法接受，你就按恐吓信上写的，跟他暂时分开吧。”周凯说。
6
该怎么说出口呢？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他面前说分手，然后决绝地离开。可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吧。真正看见他，却只有扑进他怀里的冲动。他明明身体这么瘦弱，却能给夏唯瑾一种强烈的依赖感。
没有他的日子根本无法想象。真是自私——夏唯瑾不禁在心中给自己盖上了这个印章。要不是我，李锦诚怎么会面临这样的危险？向日葵确实依赖太阳没有错，可是在日落之时，也不能贪恋日光。
林荫道里，狂风不止。明明是夏天，绿叶却不合时宜地落下。夏唯瑾心里牵起一丝苦涩。
“没什么好遗憾的。”耳畔边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幅景象看着好像十分阴沉，给人压抑的感觉。但不过是心理作用而已，根本没什么好遗憾的。我们从来只会为看得到的遗憾所悲伤。你回头一看便知，身后的落叶未必比身前的少。说不定你有更大的遗憾，只是你没发现而已。”蓦然回首，张峰出现在身后。
“可是，就算你这样说，我的心情也不会变好。”夏唯瑾的忧虑依旧难以排解。
“或许吧。我准备去买面包，你去吗？”张峰说，“美食或许能淡化悲伤。”
两人达成了先解决午饭的共识。学校的食堂有一家叫做“好糕心”的面包店。店里的面包种类，夏唯瑾可谓是如数家珍。
“听说那家店新出了个红肠面包。”期待美食的心情确实分担了些心里的焦虑，夏唯瑾当下对张峰提出分享。
“是吗？我经常吃的是黑椒牛肉肠面包。”
“那个也很好吃！”
话时，二人已经来到这家店铺，时间似乎还早。店铺前的展示柜里按从左到右顺序放置只有三明治、黑椒牛肉肠面包，红肠面包这三种面包，因为是白天，食堂没有开灯，而且展示柜里的暖灯似乎坏了，没有亮起来，看上去很暗。
“最近要减肥，我还是就吃个三明治吧。”夏唯瑾抢在前面说道，“就这个吧，这个看上去很好吃。”慈善的老板用精美的包装纸从展示柜内取出面包。夏唯瑾开心地拿着面包，走到一边，让出位置让张峰来挑。
“小帅哥，还没挑好吗？”老板见张峰犹豫了很久，像是挑花了眼，笑于是着问道。
“我要红肠面包”张峰说。
“好啊。”老板说，“那你挑一下吧，要哪个？”
“随便吧。”
“你还是挑吧，最近接到学生举报，说我们故意拿小的面包给顾客，所以以后我打算都让学生自己挑。”
张峰盯着展示柜犹豫半分钟，最后说：“那算了，还是给我个三明治吧，要这个。”
“我记得你以前都是吃黑椒牛肉肠面包的呀，好，来，给你。”张峰接过面包，两人朝食堂出口走去。
“其实这红肠面包和黑椒牛肉肠面包造型差不多，没什么新意。”夏唯瑾说。
两人走出食堂，刚才的大风已经消失无踪了，再也没有落叶能陪着夏唯瑾伤心难过。食堂外的花圃传出像是鼠尾草的浓烈气味，食物最终好像也并不能排解烦恼。
“要我看啊，你还是尽快做决定的好。”张峰大约是看见了夏唯瑾写在脸上的情绪，稍作犹豫，而后直言相谏。
这个道理夏唯瑾再清楚不过，只是因为不甘心，时常会有侥幸的念头。考试前，她会抱着侥幸心理只复习抽签抽到的内容；起床气犯了，她会觉得老师点名的概率不大，干脆翘课。以往她的运气的确不错，第六感不可谓不准。然而这次却万万不可……
7
可能对陌生人从冷漠到热情并不难做到，但是对最亲昵的人从形影不离到只言片语，在短时间内做到可不是件易事。夏唯瑾开始故意冷落李锦诚，开始他好像只是认为夏唯瑾忙着复习期末考试，可是疑虑慢慢堆积。直到那天晚上，李锦诚捅破了窗户纸，挑明了夏唯瑾和张峰一起去面包店那件事。
夏唯瑾当时非常惊讶，当想起这件事时，刚要解释，突然一个想法萌生出来，她选择了沉默——这是个大好时机，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背叛吧？为了李锦诚的安全，夏唯瑾觉得就算自己背上背叛的罪名，也无所谓。这也是她不得不狠下心来做的一件事。除此之外，为了让李锦诚确信，夏唯瑾从那时起开始主动邀请张峰一起去图书馆，故意坐在李锦诚室友能看见的地方。
夏唯瑾早就决定好了，她非常紧密地观察着李锦诚周边的追求者。那位写恐吓信的人，不就是想拆散他们，然后跟李锦诚在一起吗？夏唯瑾一定要查实这个人，然后告诉李锦诚真相。
卧薪尝胆终有报，目标人物很快就出现了，那个开始缠着李锦诚不放的狐狸精——白玉。
夏唯瑾早该想到她的。这位和夏唯瑾从小学就认识了，她们上了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到现在的同一所大学。无论哪个时期，她都嫉妒着夏唯瑾的一切：从家境到化妆品，从鞋裙到分数。她曾经为了虚荣心，背地里摔坏夏唯瑾的化妆品，考前给夏唯瑾吃泻药……这也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仍然没有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
没想到到现在，她竟然开始羡慕夏唯瑾的男朋友，并且还利用这种手段。夏唯瑾开始暗地里调查白玉，她相信恐吓信一定是她写的。一定要在李锦诚对她动心之前，揭穿她！
8
数辆警车在轻工大学门口停下。薛夜警官打开车门，观望着这座看上去美好温馨的校园，真想不到这种地方会在一年之内发生两件命案。
“警官，您还记得上次那个家伙吗？”薛夜的得力部下古渺当然也是对这个校园印象深刻，他所说的“那个家伙”自然也是二人之间无需言明的代称。
“古渺大哥说的是那个仅靠两天时间侦破连续杀人案的大学生吧？”烨凡警官跟古渺相比少了些老练和沉稳，他看着古渺，用右手指着校园，有些激动地说出这句话。
“不过校园这么大，我们这次未必会碰上他吧？”薛夜心里这么祈祷，借着地图的指引，警官和警员们迈着十分沉重的步子前往现场。
路途中，薛夜抱着不先入为主的观念，只是给两位下属传授办案经验。约莫十几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一栋二层建筑物之外，艰难地挤过围观的学生和老师。这个月刚调来警署的见习警员，被薛夜安排去疏散人群和封锁现场。现场大门外，几位警员安抚着一位男生，按薛夜的经验估计，大概是被吓哭的第一发现者。
建筑物的一楼摆放了二十多副座椅，看上去像棋牌室。
“这栋楼是用来做什么的？”薛夜心里似乎闪过一个想法，进而想向古渺确认。
“听说这是轻工大学清风棋社的活动楼。”古渺边汇报边走到楼梯旁，伸出右手作邀请状，“现场在二楼，您请。”
“清风棋社……那家伙不就是这个社团的吗？”薛夜心里浮现一丝浮躁和不安。
“现场是一间本来用作练棋的对弈室，报案的是两个学生。”
停步在大门印刻着“炮”棋子式样的大门，薛夜下意识看向其余的房间——其余的房间房门上也印刻着“马”“兵”这样类似的字样，有的是红色，有的是黑色。不过现场这扇大门有些与众不同，门上留有很多刀斧的划痕。
打开有些刀痕的大门，走过窄窄的走廊，左拐便进入棋室。这大约是个四十平米的接近方形的房间，房间两侧设有内嵌式书柜，书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棋具。木质棋子的清香溢满了整个棋室。房间正中央设有一张棋桌，而棋室最内侧站了两个白色的机器人，机器人边上摆了五个靠背椅。而距离棋桌两米左右，悬梁垂下来的绳圈上，绳圈下也倒着一个靠背椅。先行的负责现场勘察的警员已经撤去尸体，几位警官来的时间还算早，勘察工作还没结束，鉴识课的警员有的趴着，有的蹲着，不愿放过现场任何角落的疑点。
烨凡经验不足，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薛夜，希望能有所发现。至于古渺，则是业务熟练地与鉴识讨论和确认，最后走到薛夜警官身旁。
“老薛，根据收到初步的调查报告。死者是就读于轻工大学机械系的大三学生，也是这个清风棋社的社员，她的名字叫做白玉。死因也是比较常见，是勒死的，颈部有吉川线。绳子是这个房间角落里原有的，估计是平时打包物品用的。第一发现者是中午十二点来这里练棋的张峰和王俊哲。据二人口述，他们先去二楼棋社总务处借这个房间的钥匙，不想先被白玉借去钥匙，因此两人直接向棋室走去。两人先后扭动门把，门纹丝不动，两人敲门呼喊未果，觉得有异状。王俊哲让张峰去一楼拿逃生斧，取来斧子后，却发现门太坚硬，难以劈开。两人又选择一起撞门。撞开后便发现了已经上吊的白玉。”
“有他杀的迹象吗？”薛夜问。
“根据索沟的判断，白玉明显是被勒死的，不过现场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封遗书，白玉的手机里的文档里也有很多以前写的遗书。”
薛夜大致瞥了一眼这封遗书：
真的没办法，越研究象棋我越觉得自己没用，每次思考的时候，那次比赛做小动作的回忆就会被唤醒，感觉所有人都在骂我，这次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还是不要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现在的人越来越无知了，真以为随随便便就能伪装成自杀，既然如此，我们就没必要询问什么自杀的动机了，只用找出凶手。老古，你刚刚说门是锁的，那么窗户呢？”薛夜看着在棋桌靠近门的那一侧掉落了一个钥匙，钥匙为了防止掉落，钥匙孔上系了一个两三分米的绳圈，想来也正是棋室的钥匙。棋室里只有在高约四米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扇排气窗。
“警长您看见的钥匙确实是棋室唯一的钥匙，上面的窗户是个推拉窗，窗户从房间内部上锁。”古渺汇报道，“门锁已经损毁了，不过可以判断是那种从内外都只能用钥匙上锁的门锁。”
“除了这扇窗子，这个房间还有跟外界接通的出口吗？”薛夜问。
“有倒是有。”烨凡这时总算能插上嘴，“我刚刚从外面看房间的时候，发现大门的猫眼没有玻璃。”
“没有玻璃？”薛夜和古渺同时发问。
“是的，好像是因为破损的原因，被取走了，还没来得及更换。”旁边的鉴识人员适时地进行补充，“不过呢，这个猫眼也不过五公分直径，想来也没多大用。”
“真是的，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凶手究竟是怎么构造这个密室的。”古渺眉头紧缩，有些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出这句话。
“想不到密室这种小说才会出现的完美犯罪，在我们日常的案件中也能遇到。”烨凡是个推理小说迷，对于密室尤为喜爱，不过这次，似乎这位密室行家也犯了难。
“先从简单的开始入手吧。”行事老练的薛夜并没有死磕密室，转而询问一样更基本的信息：“老古，死亡时间能精确到什么程度？”
“初步估计是在今天上午九点到十点，这种死法对尸体的破坏较少，估计法医的跟进结果很快会出炉。”
“那么接下来，是圈定嫌疑人范围，这附近有摄像头能拍到案发时间段内的可疑人物吗？”
“薛叔，刚刚负责现场管控的同事告诉我，轻工大学在这一带并没有装摄像头。”烨凡说。
那可麻烦了，那就只能看看有没有目击者能提供证词了，这么大的学校可有的找了。
“既然如此，烨凡，你去通知校方，广播寻找是否有学生在死亡时间前后在这一带活动，注意适当扩大时间范围。古渺，你的任务重点，你去查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具体该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我就少费点口舌。不过注意，对待学生别太凶恶。”
“对了，警官，忘了说，第一发现者张峰是死者男朋友，他刚刚一直在外面痛哭，现在好像情绪稳定点了，要请他进来吗？”
9
“你是白玉小姐的男朋友，对吗？”眼前这位足足比薛夜高过半个头的男生，眼角泛着泪光。警官选用了现场隔壁房间作为审讯室，刚步入室内，他像是中了魔法一样又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这种情况开门见山不会有好效果，薛夜采用明知故问的方式来削减他的压力。
“我跟她刚在一起三天，为什么……为什么……”
“她是三天前答应你的表白的吗？” 眼下调查还在进行，询问也不必着急，薛夜放缓语气，温柔地问道。
“不……是她向我表白的……其实是因为……”
张峰大概边抽泣边陈述了这几天的事情，期间，烨凡简明扼要地做了笔记——七天前，夏唯瑾和程雨帕频繁地约他出去，他以为是两位美女对他倾心了，所以并没有抗拒，然而五天前又有另一位美女——白玉开始接近他，张峰在棋社见过她，当时就很喜欢，不过不敢高攀。没想到白玉很快就向他表白了，他正以为步入人生巅峰，没想到白玉表白那晚的第二天就开始对张峰爱搭不理，直到今天……
“警官先生，你不知道，从那位平时社员们都说称赞她工作态度认真的阿姨擅离职守，我就感觉到不安，直到当我很大声地在门外喊、敲门，都没人应答的时候，我开始惊慌失措。我们社长让我去拿斧子，我用我最快的速度奔跑到一楼，生怕耽误一秒钟。可是直到我来到一楼来到逃生斧的玻璃窗前足足花了好几分钟才打开它，我太着急了。”
“也就是说，你来回现场有五分钟的时间？”
“是的……”
“不过既然你只跟白玉小姐接触了七天，应该不知道谁会恨她吧？”薛夜并不对这个问题抱有希望。
“是的……噢等一下，或许，我知道……”
“白玉跟我刚接触的时候，经常打听我怎么跟夏唯瑾认识的，由于有些隐情，我并没有告诉她，只是说是比较好的朋友。在一起那天晚上，我一高兴就告诉了她……”
接下来，张峰把与夏唯瑾相识的全过程告诉了警官。薛夜听完，眉头差点打了个中国结：“烨凡，查一下那个接夏唯瑾电话的警员。”不带有丝毫感情的言语，却含有非凡的威慑力，看来这位警员也是难逃说教了。
张峰说九点到十点在寝室学习，不过今天他们寝室的其他人都去校外上公开课了，没人能作证。在确认无法得到更多情报后，薛夜便让张峰离开了。
张峰离开时悲伤的表情，和声音颤抖的请求实在让薛夜印象深刻——“请警官，一定要为我前往天国的女朋友找出真凶。”
真是的，明明只是相处七天，怎么会如此伤心欲绝呢。
不过现在还不是感叹的时候，根据张峰的供词，薛夜已经下令把夏唯瑾、程雨帕、李锦诚——还有那位令人提不起兴致的家伙挨个请来。
恐吓信说不定和案子有关，薛夜警官让警员去调查日记李锦诚遭到阿诺高举匕首当天，出入机器人室的可疑人员。
10
“好久不见。”周凯冷冷地打了声招呼权当寒暄。
“嗯，这次叫你来不是让你当侦探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供词……”
“对，没错，张峰说的一字不差。”
“那你早上九点到十点在干什么呢？”
“我在棋社一楼大厅跟朋友打谱。”
“老古，等会派人确认。”
“好。”
“白玉经常来这里练棋吗？”
“对，她中局不行，所以我让她多做中局习题。”
“怎么做呢？”
“在机器人室的架子上拿棋书，照着书上的中局局面摆好棋局，再自己一个人思考。我给社员们讲课的时候这么教过她。”
“那为什么不把书拿回寝室摆呢？”
“因为这是我的书，只准在这儿看。”
“……6。”
“如果说这次可以允许你破案，只是不允许你公开揭开真相，而是只能对我们汇报……”这种话薛夜自然说不出口，不过他知道周凯聪明的头脑，事先跟烨凡说好了，由他来说。
“对不起，我不打算参与这次命案，侦探这个工作请另寻高明吧。”
“这小子……”薛夜咬着牙，尖尖的颧骨从两侧凸出来，显得更加消瘦了。
身材修长、长相甜美、性格温柔，无论满足哪一点都会是理想女神的三个形容词全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夏唯瑾。
就连性格沉稳的古渺都差点看傻了眼，最后还是由薛夜确认了身份信息，而后展开审讯。
当问到和被害人的关系时，夏唯瑾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么说她很嫉妒你。”薛夜朝烨凡使了个眼色，烨凡立即心领神会，把要点记在笔记本上，老练的古渺自不用说，悄悄离开去部署调查两人的关系和恐吓信的事。至于夏唯瑾——她最近一直失眠，所以上午在寝室睡觉，虽然室友程雨帕外出了无法证明，不过有另一位室友作证。目前来看她是继周凯外第二个有不在场证明的。
11
询问暂时告一段落，三人回到现场继续思考。
薛夜警官走到棋盘边上弯下腰，西装上衣胸袋的警官证掉在地上。
古渺警官在棋盘对面也不知不觉做了相同的动作，不过他掉落的是领带夹。两人又是齐刷刷蹲下身去捡起地上的物品。
薛夜警官捡起证件后正好看见地上画着的白圈，圈里留下的现场钥匙已经被鉴识课收走了。
古渺小时候在象棋培训班学习过，还在全国少年赛中拿了不错的成绩，他看了眼棋盘，相比于象棋开局起始局面，棋盘上就走了两步棋——红方平了步中炮，而黑方也平了步中炮，也就是常见的列炮开局。古渺记得象棋老师叮嘱过他，这个开局对黑方很吃亏，不要这么走。古渺的思绪慢慢飘向那个天真烂漫的小时候，然而他没有时间回忆美好了，一个矮胖墩被一位警员带进了室内——这位警员显然是忘了不能轻易让嫌疑人看见现场这条潜规则。
“你的名字是？”古渺问。
“噢，我叫王勇，是清风棋社的社员。”
“你认识白玉吗？”薛夜差不多明白了古渺所说顿挫的意思，随后开始询问相关讯息。
“我不是很熟……噢，你问九点到十点啊，我当时随便找了个空教室自习……你问有没有人跟她有仇恨，其实我们棋社的人都挺讨厌她的，因为有一次比赛，她故意挪走对手的一个棋子，幸好被发现了，不过这件事整个省里都传遍了，还是给那届比赛留下了污点。那届比赛之后，有记者采访过她，她曾说在那之后她对这件事很抱歉，而且在那之后下棋时候心态很不好，有时候甚至发狂，想自杀。这引起了全校同学的怜悯之心，没有太怪罪她。不过她确实挺努力的，经常向我们请教中局习题，我们清风棋社的都知道周凯教他的那个方法，确实很实用。”
“周凯下棋怎么样？”关于案情的询问结束，古渺随口问了句不相关的问题。
“他的水平当之无愧轻工棋神啊，下棋经常用出软件招。有人问他怎么下出来的，他只说自己平时的训练方法很特殊。”
询问结束，警官们就让小胖墩离开了。
“目前来看，凶手是希望我们认为死者在这里练棋的时候，突然情绪失控而自杀。”薛夜总结道。
对王俊哲的询问，古渺坚持继续在现场房间进行。不愧是学生干部，王俊哲走进现场面不改色，举止措辞带有端庄和傲气。
“白玉小姐的棋风特点，你了解吗？”古渺冷不丁问出这句话来，实在出乎两位警官的意料。
“白玉是女子比赛夺冠的种子选手，她中局实力偏弱，于是在开局阶段下了很大的苦功，因此在面对我们社不经常拆棋打谱业余女子棋手，有相当的优势。她选择体系庞大的仙人指路开局，并且对各类变化、飞刀陷阱如数家珍。”王俊哲似乎感觉到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妥，于是戛然而止。
“现场那个房间有备份钥匙吗？”
“二楼只有这个房间没有备份钥匙，其他房间的备份钥匙在我手上。另一份钥匙由总务处的阿姨保管，这个阿姨特别勤劳，就是今天早上状态不佳，她跟我们说钥匙被白玉借去了，就回总务室里屋的房间蒙头大睡了，直接擅离职守，我们关上总务室的门都能听见她的鼾声。”
王俊哲陈述的时间，古渺走到房间最内侧的两个机器人，刚才夏唯瑾的证词中，已经涵盖了周凯对机器人的说明。不过为事严谨的古渺还是想再次确认。
“好的 关于这个机器人我已经大概有了解了，现在我想多向您问几个问题。”
“知无不言。”
“这两个机器人一模一样，毫无区别吗？”
“没错，它们的程序完全一样，互不影响。”
“周凯曾经说过，机器人面对对手走棋谱的正确招法，都会非常迅速地应对，这种说法属实吗？”
“是的，机器开机后默认的思考用时都设置为三秒，跟人类对弈，这点思考时间可太够了。”
“机器人的脑力如此强大，那么体力如何呢？它是如何移动的呢？还有它的机械臂能够承受多少的力量？”
“如果在启动对弈时，机器人并不在对弈桌的附近，它就会自动移动到那里，移动速度是固定的，大概是1m/s。至于机械臂嘛，应该能承受几百牛的力量。”
“那要是机器人移动到它该站立的位置附近，但发现那里以及有人了，会怎么样呢？”
“那它将停在原地，取消对弈命令。”
“真是高科技啊。那么对弈的位置可以改变吗？如果我把棋盘和棋桌换一个位置，机器人也会更变对弈场地吗？”
“对弈位置是在出场的时候就设置好的，所以机器人工作时的位置也是不变的。”
古渺询问的这么多问题，薛夜和烨凡根本不知从何而来。案发时间段，王俊哲在棋社后方的篮球场练球，也是无人作证。
12
“报告警官，根据我们对社员的询问，发现夏唯瑾和程雨帕最近经常来机器人室找周凯，经追问是来求周凯帮忙找写恐吓信的人。每次周凯都在练棋，不予理睬。”一位面容俊朗的警员汇报道。
“原来如此，李锦诚被机器人惊吓那一天，出入机器人室的可疑人员调查得怎么样啦？”薛夜问。
“已经查清楚了，当天先后出入机器人室的是王勇、白玉、李锦诚。”警员补充道，“对了，我们还查到在一个月前王勇跟李锦诚有一次在棋社大吵，从此两人的关系十分僵硬。”
“李锦诚找来了吗？”
“是，他在外面，我马上带进来。”
李锦诚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似乎白玉的死对他没有丝毫影响。显然他也还不知晓恐吓信这件事。
“白玉小姐最近追求过你吧？”
“是的。”
“你还记得你被机器人高举匕首吓到那一天的具体情况吗？”
李锦诚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薛夜告诉了他恐吓信和夏唯瑾请周凯帮忙的事。他像顿悟一般哭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等他缓过气，便在警方的引导下阐明了那一天的情况。
当天，他事先跟棋社的人说下午要用机器人室，去了之后，发现机器人正在裁判的位置，棋盘摆着开局的正确位置，他顺便看了眼机器人的设定，确定是红先，于是他想自己跟自己走棋练练棋谱，就坐在红方的椅子上随便走了一步棋，没想到机器人立刻高举双手，手里那把被粘在机械臂上的塑料制的匕首，差一点刺到李锦诚。
“真是奇怪，照你这么说，你并没有犯规啊。”古渺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请问你今天九点到十点在做什么？”薛夜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我在操场散步，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我想缓缓……”
挑战读者
亲爱的推友们，这篇《象棋社之谜》的谜题篇到此已宣告结束，解谜该用到的线索已尽数奉上。不知各位对于恐吓信的寄出者是否胸有成竹，对密室的手法是否有了眉目。无需多言，请各位大展身手吧！